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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用反语

〔释义〕 反话,就是说反话。它有表示喜爱、亲切感情的,有表示幽默、风趣意味的,有表示嘲弄、讽刺意义的。这里讲的是属于第三种。这种反语的特点是:把明明是坏的东西加以称赞,把地地道道的反语硬要正说,使被称赞者觉得难堪,使被正说的反话更显得昏暗。

议论中运用反语来揭露丑类,驳斥敌论,可以显示挖苦、贬斥、讨伐的威力,一针见血,致敌于死命,比正面予以批判,更显得辛辣。例如:“从三个女子从容地转辗于文明人所发明的枪弹的攒射中的时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中国军人的屠戮妇婴的伟绩,八国联军的惩创学生的武功,不幸全被这几缕血痕抹杀了。”(鲁迅《纪念刘和珍君》)这里的“伟大”就是“卑劣”,“伟绩”就是“血债”,“武功”就是“罪恶”。用反语说,既增强了讽刺、否定的力量,又表现了作者无比沉痛和愤恨的感情。

运用讽刺性的反语,一要考虑到表达的需要和不同的对象,不能随便使用;二要有适当的交代或铺垫,使人不至于误解。

〔示例〕 茅盾:《欢迎古物》

自从日本帝国主义的大炮在四小时内打下了“天下第一雄关”以后,大人先生们就挂念着北平文化城里的古物。现在好了,平津尚未陷落,而古物已经装箱待运:据说共装三千大木箱,须得四列车方能运走;那么,万一不远的将来平津失守,而古物无恙,大人先生们庶可告无罪于列祖列宗。

古物虽三千箱之多,但到底只有三千箱,四列车也便运了走。比不得平津的地皮是没法子运走的。至于平津的老百姓,——几百万老百姓,更其犯不着替他们打算,他们自己有腿!

况且就价值而言,也是老百姓可憎而古物可贵。不见洋大人撰述的许多讲到中华古国的书么?他们嘲笑猪一样的中华老百姓,去赞赏世界无比的中华古物呢!如果为了不值钱的老百姓而丢失了值钱的古物,岂不被洋大人所叹,而且要腾笑国际?于此,我们老百姓不能不感谢大人先生们尽瘁国事的苦心!

……

可惜洋鬼子的机械文明尚未臻万能之境。不然,用一架硕大的起重机把中华古国所有的国宝,例如北平的三海大内,曲阜的孔林,南京的孙陵之类,一齐都吊上喜马拉雅山的最高峰去,让大人先生们安安稳稳守在那里“长期抵抗”,岂不是旷世奇勋!

不过目前已经有四列车的古物待运,实在也是了不起的荩谋(荩,通“进”,意即忠于国家和人民的谋划——编者注)了,老百姓感激零涕之余,应该高呼三声:古物万岁!

〔简析〕 这篇杂文写在抗日战争爆发前夕。当时东北沦陷,平津危急,而国民党反动派则置国土沦丧、人民死活于不顾,只是抢运古物,卖国求荣(送国土给日本,以古物求洋人欢心)。

文章运用了一系列反语,讽刺辛辣,暴露了卖国贼的嘴脸。例如,运走了古物,即使平津失守“大人先生们庶可告无罪于列祖列宗”。实际他们正是列祖列宗的不孝子孙。又如说:运走了值钱的古物,抛弃了不值钱的老百姓,“我们老百姓不能不感谢大人先生们尽瘁国事的苦心”。是“尽瘁国事”吗?只是“尽瘁”了卖国之事。文章说:此举是“旷世之奇勋”。实乃“旷世”之大罪!最后一段写道:运走四列车古物,“实在也是了不起的荩谋了,老百姓感激零涕之余,应该高呼三声:古物万岁”。更是对他们的痛骂和强烈的讽刺。这些反语把国民党卖国政府的罪行从反面加以放大,使其形象化,明朗化,把反动本质充分地暴露出来,也强烈地表达了作者的爱国义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