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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与近

远与近是一对矛盾,既互相对立,又可相互转化。作为写作的辩证艺术,包括两个方面的含义:一是言近而旨远;二是开头的似远而实近。

所谓“言近而旨远”,是说语言浅近平易,但有弦外音,味外味,含吐不露,意旨含蓄深远。如王安石的《春夜》:“金炉香烬漏声残,剪剪轻风阵阵寒。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干。”从字面看,这首诗浅显易懂,是说金炉中的香已烧成灰烬,漏壶中的水快要滴尽,天就要亮了,此时阵阵微风吹来,还有些刺骨的寒意,尽管如此,但春天毕竟已经来临,春色惹人心情烦乱,无法成眠,再看屋外,月光游动把花影移到了栏干上。但仔细玩味,义觉诗中另有深意,诗人是通过眼前景象来表现对远方人的怀念之情,以香尽漏残、月移风寒,写出了时光的推移,从而表明徘徊已久,怀念之深;表面上是说庭院夜色搅乱了他的清梦,不能成眠,实际上是因为对远方人的强烈思念,而感到眼前春色的倍加恼人。全诗“说出者少,不说出者多”,“句外有句”(清代刘大櫆:《论文偶记》),含蓄深沉,言近旨远。

似远而实近是开头的一种写法。这种写法是落笔之后款款道来,娓娓而谈,表面看似乎离题旨较远,或不能马上进入中心事件(或情节),实际上是展开内容之所必需,仍然在扣紧主题。杨朔的散文《茶花赋》写的是茶花,但开头却这样写:“久在异国他乡,有时难免要怀念祖国的。怀念极了,我也曾想:要能画一幅画儿,画出祖国的面貌特色,时刻挂在眼前,有多好。我把这心思去跟一位擅长丹青的同志商量,求她画,她说:‘这可是个难题,画什么呢?画点零山碎水,一人一物,都不行。再说,颜色也难调,你就是调尽五颜六色,又怎么画得出祖国的面貌?’我想了想,也是,就搁下了这桩心思。”这段文字丝毫没有涉及茶花,似乎与要写的茶花风马牛不相及,其实不然,继续读下去,就会明瞭作者这样开头的深刻用意,作者写茶花的瑰丽姿质,其中融汇了对祖国热爱的无限深情,作者赞颂社会主义祖国欣欣向荣的炽烈感情又借状写茶花来委婉表达,情与景融为一体,写景是为了达意抒情,这样开头是奏出了主旋律,因此看似“远”,实属“近”。当然,“远”决不可下笔千言,离题万里;也不可夸夸其谈,言不及义,否则这种“远”才是真“远”,这种“远”不足取。因此,处理“远”与“近”的关系时,不管是言与旨,还是开头,都要定准主调,把握尺度,不可过“远”,过“远”“则入题时煞费周章”(林纾:《春觉斋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