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义〕 将戏剧事件、戏剧冲突、戏剧动作等直接具体地展现在舞台上,称为明场戏,它给观众以正面形象地感受。反之,将事件经过、人物冲突和动作在幕后处理,舞台上只作简要、概括的交待,称为暗场戏,观众借助台上人物介绍,通过联想和想象,使暗场与明场的情节连接起来,从而对剧情发展获得完整而连贯的印象。在进行剧本构思时,理清了人物、故事的脉络之后,就要安排好明场与暗场。通常,最能体现主题思想、展开性格冲突、揭示人物内心活动之处,需用明场充分描绘;而事件发生、发展的过程,或不宜在舞台上展现的情景,则用暗场处理。这样,明场出人物,暗场串故事,明暗结合,人物性格鲜明且故事线索清晰,二者相得益彰,共同完成戏剧艺术的创造。如果将繁琐的事件过程,或无法在舞台上表现的生产技术、科学实验之类的场面,非搬到舞台上正面表现,不仅淹没了人物形象,而且造成戏剧冲突阻滞,落得费力不讨好。
〔示例〕 (清)李玉:《清忠谱》第六折“骂像”
一开场通过魏忠贤的奴才祠堂主管陆万龄的独白道出:“威势炎炎天地皆,人人孝敬效儿孙。未识祠堂崇奉后,更将何事报亲恩。……本衙门老爷,与毛军门老爷,委造魏千岁祠堂,已经完工。……若说起祠堂的好处,真个世间少有,天上无双。金银钱钞,输将万万,一似尘土泥沙;木石砖灰,堆积千千,恰像峰峦山谷。日则鸣锣,锣响处,千工动手,一个个鬼运神输;夜则敲梆,梆打时,万桩齐下,一声声天摇地动。做匠的如狼似虎,好似罗刹临空;督工的喝雨呼风,赛过似哪咤降世。观看的闲口无言,还怕死临头上;过路的低头疾走,尚愁祸到当身。费尽了百万钱粮,才得了一朝齐整。雕龙插汉,镂凤飞云。画栋流霞,碧甍耀日。……”接着又说祠堂如何坚固巍峨,威仪尊严,之后又交待即将迎接魏忠贤雕像进祠的盛况。
然后,写“进像”,将魏像扶上祠堂上座,戴上御赐的七曲缨冠。不料,雕像头大冠小戴不得,于是只好将塑像的头削小。一群奴才们跪倒在地,连声呼叫:“咱的爷爷啊,头疼啊,了不得!了不得!”
铲小了像头,戴上赐冠,奴才们便吃起了魏忠贤的赐宴。随后,周顺昌上场,他自己道白:“昨日有传帖到来,说今日塑像入祠,公往叩贺。俺一时怒发冲冠,毁帖大骂。如今不免步到半塘,看他恁般光景。”当他见到生祠时指出:“果然是地侵阡陌,祠插云霄,直恁奢侈僭拟也。”于是,激起了他“骂像”言词。李实让周顺昌跪拜魏忠贤像,他不但不跪,反而痛快淋漓地揭露魏忠贤的累累罪行。李实脑羞成怒,唤喽啰们棍打。周顺昌毫不示弱,以挑战的姿态大吼:“谁敢!谁敢!”与魏党奴才们展开了一场针锋相对的斗争。
〔简析〕 魏忠贤的爪牙毛一鹭、李实、陆万龄等人为谄媚奉承主子,为他造祠堂、立塑像,这些造祠的场面和过程——如何搜刮民脂民膏、工匠如何日夜苦干、人民如何受苦、官吏如何横行、督工如何凶狠催逼,都用暗场表现,通过陆万龄的独白交待出来,表现了魏忠贤的权势和奴才们的卑鄙,为明场“骂像”作了充分准备。明场开头非常精彩地抓住了一个典型细节:立好像要戴帽子;但头大帽小,戴不进去。帽子是皇上赐的,不能改动,只好把魏忠贤塑像削小一些。于是,削头时,引出了奴才们跪倒哭叫、丑态百出的闹剧。这正与后来周顺昌骂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同一魏忠贤塑像,这伙奴才们奉为玉尊,而周顺昌视为草芥。这一细节有“以一当十”之效。
这一明场戏意在写“骂像”,写东林党人周顺昌与魏忠贤及其爪牙的尖锐斗争。而明场的“骂像”是由“造祠”、“塑像”、“进像”等暗场设好埋伏的,因此,戏剧冲突由暗转明,明暗结合,从语言叙述到形象展示,再到行动冲突,情节连贯统一而又主次分明,人物性格鲜明突出,主题思想也得到深刻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