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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重结构

〔释义〕 剧中情节比较简单、平淡,没有尖锐激烈的矛盾冲突,没有波澜壮阔的宏伟场面,一切都像生活一样平常无奇,这是一种浮在表面的直接现实的结构;而透过表层结构,剧中人物的内心情绪十分浓烈,全剧富有深沉的历史感和时代气氛,这是一种隐蔽的、潜藏的深层结构,它与现实结构融合起来形成戏剧的双重结构。在这种结构方式中,表层结构像日常生活一样,真实、亲切;深层结构挖掘生活的底蕴,凝重、深厚,二者结合富有巨大的审美意义。运用这种结构,必须善于发现生活中潜在的戏剧冲突,并以高度的艺术概括展现在舞台上。

〔示例〕 (俄)契诃夫:《樱桃园》

剧中叙述了一个女贵族卖掉自己的樱桃园的故事。

女贵族郎涅夫斯卡雅长期住在法国,过着浪漫而豪华的生活,她的哥哥加耶夫整天好吃懒做、无所事事。他们把财产挥霍殆尽,负债累累。为了还债,他们拟将这座列入百科全书的樱桃园拍卖出去。商人罗巴辛建议砍掉樱桃树,将土地出租建造别墅,以地租收入还债,这样还可以保留庄园。郎涅夫斯卡雅和加耶夫不同意这个建议,他们认为樱桃园是他们贵族生活的象征,没有它,他们就无法活下去。但他们又想不出任何保留樱桃园的办法。最后,还把它拍卖给了罗巴辛。樱桃园拍卖的那天,郎涅夫斯卡雅的客厅里,灯火辉煌,乐曲悠扬,舞步飞转人们都沉浸在欢乐之中。郎涅夫斯卡雅焦急地等待着拍卖结果,她的养女瓦里雅一边跳舞,一边抹眼泪,老仆人看着跳舞的客人们十分气愤,牢骚不已。罗巴辛讲述拍卖经过,盛气凌人的高呼:“樱桃园是我的了!……音乐家们,奏乐吧!……我罗巴辛要用斧子砍掉这座樱桃园了!”

郎涅夫斯卡雅的女儿安尼雅没有卷入到全家人拍卖樱桃园前后所经受的惋惜和悲哀之中,她受到大学生特罗费莫夫的启发,对新生活充满乐观的向往。她对妈妈说:“我们将建立一个新的花园,比现在这个还要丰美。”

在砍伐樱桃树的沉重的叮噹声中,郎涅夫斯卡雅坐上马车又到巴黎找她的情夫去了。

老仆人费尔斯穿上贵族的盛装追到门前,他感到自己对主人没有尽到责任,恼恨地骂了一句:“不成器的东西啊!”说完倒下了。

砍伐樱桃树的叮噹声仍在远处沉重地回响着。

〔简析〕 剧中情节虽然围绕着樱桃园的拍卖进展,但并没有为此展开人物间的尖锐冲突。每个人物像日常一样地生活,彼此交谈着最普通的事情,或回忆过去,或互相挑剔,一会儿灰心失望,一会儿幽默逗趣,一会儿恬静闲适,一会儿争辩问题,一切都像琐碎的家庭事务、人来客往,静悄悄的进行着。就在樱桃园拍卖这个决定贵族命运的关键时刻,郎涅夫斯卡雅家的舞会照样进行。剧中的外在情节平静、安祥,表层结构几乎没有波澜,没有悬念,没有危机。然而,人物的内心极不平静,郎涅夫斯卡雅焦躁不安地等待拍卖的结果,她对特洛费莫夫说:“我只求知道地产到底卖出去没有啊!这种痛苦,叫我太受不住了……我的心思全乱了,……我简直想大声哭出来,我简直想豁出命去胡闹一下子啊!”还说:“我听见什么声音心里都发跳,身上都发颤。可是我也不能把自己关在屋里,我怕一个人呆着的那种寂莫。”这里将一个贵族失去庄园,预感到行将灭亡的内心感受揭示得多么淋漓尽致。这种内在的悲伤、叹息的情绪在加耶夫、瓦里雅,费尔斯的心里同样回荡着、渲泄着,形成了潜藏的深层结构,合唱着旧世界必将灭亡的挽歌。这种深层结构的潜在含意还表现在剧中洋溢着的向旧时代告别,追求新生活的乐观主义情绪。罗巴辛买下了樱桃园,在与贵族的竞争中,他是胜利者。然而,剧作家意识到这种新型的剥削者满脑子是钱,他只是樱桃园的“美”的吞噬者,并不能成为“美”的真正的主人。契诃夫将未来和希望寄托在以特洛费莫夫和安尼雅为代表的年青一代身上,是他们喊出了;“永别了,我的旧生活!”

郎涅夫斯卡雅没落的哀惋,罗巴辛暂时的张狂,特洛费莫夫和安尼雅对新生活的向往,汇成了一股贯穿全剧的潜流,这便是剧本深层结构之所在。它使我们透过表层结构的现实生活强烈地感受到内在的巨大力量,给人一种深沉的历史感和昂奋的时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