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源于自然。色彩本身并不具备感情因素,但“色感乃是一般美感的最普遍的形式”(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人们在感受色彩时会产生某种联想,赋予色彩以特定的内涵,产生美感。
作为语言艺术的文学与色彩本没有必然的联系。作家、诗人出于反映社会生活的需要,从绘画的色彩美得到启示,以画法为诗法,以画法为文法,“摛表五色”(梁代刘勰《文心雕龙·物色》)运用富有色彩美的语言描摹大千世界绚丽多彩的景物,构成不同的色调,赋予色彩以或浓或淡,或冷或暖,或喜或忧的情感和特定的象征意蕴。读者阅读这些色彩语言与他们的审美心理相契合,便会产生独特的艺术魅力和美感。
唐代诗人王维的诗享有“诗中有画”的美誉,他不仅善用语言“构图”,也善以语言“设色”,下面这首名为《山中》的五绝诗即是一例:“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原无雨,空翠湿人衣。”
全诗写色彩的词有三个:“白”、“红”、“翠”。在一片浓郁的翠绿之上,诗人有意点染了“白”、“红”两种色调,为我们描绘了一幅色泽斑斓鲜明,富有诗情画意的山中冬景图。天寒水量减少,山溪成了涓涓细流,水底磷磷白石显露,山溪清滢澄澈的颜色是读者可以想见的。入冬天寒,红叶稀少,极易给人以萧瑟凋零的感受,但诗人在浓翠的山色背景上点缀的几片红叶,却有着“万绿丛中几点红”的醒目、绚烂的效果。后两句诗展示了冬天秦岭山色的全貌,苍松翠柏、郁郁葱葱,山路就穿行在这浓郁欲滴的无边绿色之中,人行其间竟有绿色湿衣的感受。这首诗给人直觉的艺术感受是满目绿色扑面而来,整个身心都受到了这浓绿的浸染滋润,产生一种心灵的快感。冷色调的绿为大背景符合“天寒”山景的基调,诗人着意涂抹的几片“红叶”,为之增添暖色,几块“白石”为浓绿的暗色调增添了亮色。因此这首诗虽然描写的是冬天山中静谧的景色却没有清冷枯寂的情调,象征春天,象征青春和生命的力的绿色调,调动了读者的情绪,使之产生了对不似春光,胜似春光的山中冬景的愉悦感受。这首诗的色彩语言为表现作者健康的感情和美学趣味,起到了烘托气氛、创造意境的作用。